神秀黄山,别有天地非人间

陈胜

黄山以奇松、怪石、云海、温泉、冬雪“五绝”闻名于世,号称“天下第一奇山”。明朝旅行家徐霞客曰:“薄海内外之名山,无如徽之黄山。登黄山,天下无山,观止矣!”何谓观止?看到这里,就算到头了!正如《古文观止》有最好的古文,看了这本其他古书就不用看了。所以,关于黄山风光之绝,后人从徐霞客的断语又引申出了两句更简洁的话:“五岳归来不看山,黄山归来不看岳”!此山名气如此响亮,怎能不使人久久向往?此为一也,是一个由头。

小学二年级有篇名为《黄山奇石》的课文,生动地为孩子们介绍了黄山。最后一段尤其写得好:“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奇形怪状的岩石,正等你去给他们起名字呢!”它不仅引发了孩子们的好奇心和求知欲,为他们埋下了一颗探索的种子,也决定了我们的一段行程。正如《马可波罗行纪》是新航路开辟的航向诱导一般。此为二也,但也是决定性的。去年学过,念叨一载;有梦要圆,今日成行。

1.天地造化成奇石

传说黄帝曾在此炼丹,故名黄山。所以,长城、长江、黄山、黄河,被视为国家民族的象征,也就不足为奇了。黄山古称黟(yī)山,远远望去山色如黛,“黟”是乌黑,“黛”是青黑,都符合黄山的外在形象。此山盛产青石,“黟县青”饱经云雾沐浴,石质硬软适宜,自古为建材上品。无怪乎山下的徽州古民居,石雕保存完好,名震天下。西递、宏村、呈坎、龙川、唐模等,莫不如此。

黄山有“天然巧石博物馆”之称,仅有名可查的就达多处。其石以奇取胜,形态各异,令人叫绝。其遍及山壑林泉,或兀立峰顶,或驻守慢坡,或傲然天外,或与松为伴,皆妙不可言。“仙桃石”“猴子观海”“仙人指路”“金鸡叫天都”“天狗望月”“仙女弹琴”,因选入课文更被亿万读者熟知。

有道是“横看成岭侧成峰,远近高低各不同”。一路上女儿边看边画兴趣盎然,不仅自己给奇石起名,还发动我们一起参与。“茶壶石”“骰子石”“豚石”“愤怒石”“挤眉石”“保姆石”“玉坠石”“鹰嘴峰”等,都是她的杰作。不一而足,不亦乐乎。

2.云蒸霞蔚出茗茶

常言道“高山云雾出好茶”。黄山地形错综复杂,山峰高耸云际。其地势高爽树木茂盛,春秋短夏冬长,热量丰富,雨水充沛,日照较短。有云蒸霞蔚,而无寒暑侵袭,正是产茶的完美环境。

山间茶树,嫩芽壮实、色泽诱人、茶质优良。再加上明清以来徽商兴起,在带动茶叶市场兴起的同时,又把品茶之风带到了行经之处。故而黄山毛峰、太平猴魁、祁门红茶,无不闻名于世。不仅一饱民众口福,还多次作为国礼,以飨外国元首。

3.山水如画作好诗

黄山前山雄伟后山秀丽,四时风光旖旎。唐宋以来,黄山逐渐广为世人所识,文人墨客往来如织,留下千古佳篇无数。

诗仙李白曾于盛唐时漫游黄山,虽说他的足迹已遍布大半个中国,但对这里的风光尤其垂青有加。酒醉处,他乡皆故乡。黄山的美酒和山色,曾让他陶醉在青山绿水间,流连数月。访仙人、会名士,求白鹇、沐温泉,饮美酒、赋佳作,人山际会。这是李白的幸运,也是黄山的幸运。

夜宿黄山下,倾听着松林间隐士悠扬的琴声和江涛般的放歌,我的愁绪在酒杯中消失殆尽。(我宿黄山碧溪月,听之却罢松间琴。……半酣更发江海声,客愁顿向杯中失。《夜泊黄山闻殷十四吴吟》)

我想用一对珍贵的白璧,买你这对白鹇。白鹇毛白如锦,雪白的颜色令人自惭形秽。如果你能以此相赠,我愿在这儿与白鹇为伴,化为山野之人。(请以双白璧,买君双白鹇。白鹇白如锦,白雪耻容颜。……我愿得此鸟,玩之坐碧山。胡公能辍赠,笼寄野人还。《赠黄山胡公求白鹇》)

我登高台上,眼见他的背影消失林间。祝福他前途似锦,也可惜他再看不到这么好的景致。(鸾乃凤之族,翱翔紫云霓。文章辉五色,双在琼树栖。……尔从泛舟役,使我心魂凄。秦地无碧草,南云喧鼓鼙。《登黄山凌歊台送族弟溧阳尉济充泛舟赴华阴》)

在这醉人的山水中,我已快活似神仙。层峦叠嶂,黄山高耸。丹崖夹峙,莲花芙蓉。远眺天目,登临绝顶。天地灵气,寻访仙踪。温处士啊,凤凰叫的时候我就来,和你云霓车驾一起游览天宫。以后我还要常来访问,乘着弓桥步入彩虹中。

送温处士归黄山白鹅峰旧居

唐·李白

黄山四千仞,三十二莲峰。

丹崖夹石柱,菡萏金芙蓉。

伊昔升绝顶,下窥天目松。

仙人炼玉处,羽化留馀踪。

亦闻温伯雪,独往今相逢。

采秀辞五岳,攀岩历万重。

归休白鹅岭,渴饮丹砂井。

凤吹我时来,云车尔当整。

去去陵阳东,行行芳桂丛。

回溪十六度,碧嶂尽晴空。

他日还相访,乘桥蹑彩虹。

山中问答

唐·李白

问余何意栖碧山,笑而不答心自闲。

桃花流水窅然去,别有天地非人间。

提到黄山,很多唐人都有话要说。杜甫思念故国旧君,“万里黄山北,园陵白露中”;贾岛温泉沐浴忘乎所以,“遐哉哲人逝,此水真吾师”。卢藏用宛入仙境,“瑶台半入黄山路,玉槛傍临玄霸津”;张仲素见雪生情,“黄山一夜雪,渭水雁声多”。元稹秋景抒怀,“畲馀宿麦黄山腹,日背残花白水湄”;虞世南风水流长,“山泉鸣石涧,地籁响岩风”。李颀心怀亲朋,“欲望黄山道,无由见所思”;郭震念及故人,“御苑残莺啼落日,黄山细雨湿归轩”。诗僧岛云留下的黄山诗竟达十首,他甚至还是有史可查登上天都峰的第一人,而这里被誉为“黄山第一险峰”。什么都阻挡不了你,热爱大自然的脚步……

后世南宋范成大在徽州盘桓六七年,颇多佳作。明朝首辅申时行幸甚至哉,亦作《伯传游黄山归述示奇胜赋答》。袁中道曾任徽州府教授,诗赋五千余言。徐霞客一生两次游黄山,更是为黄山做足了广告。清朝钱谦益,作《黄山游记》九篇,黄山纪游诗二十首。沈德潜、洪亮吉、袁枚、龚自珍、魏源等知名名学者,无不登临赋诗。今人刘伯承元帅也有诗云:“黄山自古云成海,从此云天雨也多”,意味深长。

最可爱的是明朝大书法家、学者董其昌,他不仅数次登临黄山,更写文章为黄山鸣不平。“方域内,岳有五,封有十二,黄山不得一焉,未为山灵羞。”这么好的风光,为什么黄山就没有名列五岳,也没有皇帝来这里封禅呢?恐怕该羞愧的是那些见识短浅的人,而不是黄山。

4.虬枝斜出黄山松

松,为百木之长。黄山松为中国特有树种,也被视为这座神秀之山的象征。一粒种子被风送到崚峻峭壁之上,它便要无坚不摧,终成其郁郁葱葱、生机勃勃的风骨。山风吹过,松涛如潮,蔚为壮观。

黄山之松,松松皆不相同。人们甚至还品鉴出了“十大名松”:迎客松、送客松、探海松、蒲团松、连理松、麒麟松、竖琴松、黑虎松、接引松、龙爪松等,树龄均有数百年。这是一片历经沧海桑田孕育出的精灵,这是一种可以在花岗岩裂缝中顽强生长的不朽力量,这是一道与山石风光完美融合的和谐景致。

下山路上,看到路边有关于“黄山松精神”的标语,阐释得颇为精当,顿觉眼前一亮。不得由衷感慨,果然斯文鼎盛之地也!“顶风傲雪的自强精神,坚韧不拔的拼搏精神,百折不挠的进取精神,众木成林的团结精神,广迎四海的开放精神,全心全意的奉献精神。”“南山不老松”,黄山的松则被赋予了更多美好的寓意。

好山好水茶香溢,奇石奇松有诗篇。

亿万年的造化,只为你守候始终。

作者简介:

陈胜,笔名长安江伦,中学高级教师,中国诗歌学会会员、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、文化学者,TEDxZhengzhou演讲嘉宾、大型纪录片《河南历史文化博览》解说嘉宾。毕业于陕西师范大学,长于散文、诗歌、历史传记创作和隋唐史研究。著有新人文畅销历史读物《大隋雄主杨坚》(内蒙古文化出版社)、《唐风烈烈》(郑州大学出版社),传统文化微读本《揭秘中国古代科技》(世界图书出版公司),诗集《往年他岁》等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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