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方中医程医生:三部六病版《伤寒论今释》桃花汤证之第条

三、里部病辩证

一、阳明病

二、太阴病

12、桃花汤证

、少阴病,下利,便脓血者,桃花汤主之。

汪氏云:下利便脓血,协热者多。今言少阴病下利,必脉微细、但欲寐,而复下利也。下利日久,至便脓血,乃里寒而滑脱也。

钱氏云:见少阴证而下利,为阴寒之邪在里,湿滞下焦,大肠受伤,故皮拆(案:当是坼字)血滞,变为脓血。滑利下脱,故以温中固脱之桃花汤主之。

元竖云:便脓血,非真有如肠痈之脓血杂下,盖肠垢与血同出者。《巢源》痢候,布脓涕及白脓如涕语,可征。

渊雷案:

此条似痢疾,又似伤寒,注家不敢质言,惟山田谓便脓血三条,并系今之痢疾,绝非伤寒。余谓桃花汤既治痢病,亦治伤寒,山田说非是。其证候为虚寒而带血,多滑脱失禁,少里急后重。盖传染性赤痢,虽属杂病,亦是急性热性病,其药法亦不离伤寒矩镬,故其虚寒者,亦得称少阴,而伤寒之寒利,滑脱带血者,亦得称脓血也。

利至滑脱,则所下者非复稀粪,多胶黏之物,故谓之脓,此即后人所谓肠垢,乃黏液及肠黏膜之上皮细胞等混合而成。亦有下真脓者,作秽褐色,其臭如鱼腥刺鼻,所谓坏疽性粪便是也。

桃花汤治肠窒扶斯之肠出血,余早有此理想,一九三〇年之秋,得实验而效。盖肠窒扶斯病人,患肠出血者,以西医所统计,不过百分之四,乃至百分之七,本不多见,故自来治伤寒者,皆不论列。而桃花汤之一部分效用,为之湮没不彰,可慨也。

肠出血多见于肠窒扶斯之第二、第三星期,正值阳明时期。肠将出血,则突变为少阴证,颜面失色,四肢厥冷,脉数疾而弱,罹此者多不救,甚则血未及排出而死。亦有绝无外证,猝然而死。死后解剖,始知其死于肠出血者。

余所治,系三十余岁妇人,先服单方、签方等不愈。往诊时,腹微痛,下溏粪及黏液,杂以鲜红血星,舌苔非常垢腻,脉非常沉数,手足微冷,胸腹有白色小水泡,细视始见,俗所谓白也。与桃花汤加附子、阿胶,增干姜至二钱,两服血止,调治十日,杖而后起。

此病虽无细菌诊断,以证明其为肠窒扶斯,然询其经过证候,全是中医所谓湿温证,知是肠窒扶斯无疑,肠出血少见。余所治,迄今(一九四〇)不足十人,故附记于此。

又案:铁樵先生谓:“钱注大肠受伤,皮拆血滞,与肠穿孔无別,足以误人。又谓黑粪中有星星血点者,即是肠穿孔,其有非胶黏之鲜血并下者,尤其是肠穿孔确证。”今案肠穿孔与肠出血,是两事,不过穿孔者无有不出血,出血者不必皆穿孔耳。先生所说肠穿孔之征候,实是肠出血,其虚寒滑脱者,正是桃花汤所主,不审先生何以致误也。出血间或可救,穿孔无有不死。据统计,出血者甚少,穿孔则尤少,不过百分之三。余所遇,迄今不过三数例。

桃花汤方:

赤石脂(一斤,一半全用,一半筛末),干姜(一两),粳米(一升)。

上三味,以水七升,煮米令熟,去滓,温服七合。内赤石脂末方寸匕,日三服。若一服愈,余勿服。

尾台氏云:按干姜分量甚少,可疑。《外台》载阮氏桃花汤,作赤石脂八两,粳米一升,干姜四两。余多用此方。

《肘后方》云:疗伤寒若下脓血者,赤石脂汤方。赤石脂二两,碎,干姜二两,切,附子一两,炮,破。上三味,以水五升,煮取三升,去滓,温分三服。脐下痛者,加当归一两,芍药二两,用水六升。

渊雷案:

此明言伤寒,当即肠窒扶斯之肠出血矣。肠出血之证候,必亡阳虚脱,故必用附子。

《外台秘要》云:崔氏疗伤寒后赤白滞下无数,阮氏桃花汤方,赤石脂八两,冷多白滞者,加四两,粳米一升,干姜四两,冷多白滞者,加四两,切。上三味,以水一斗,煮米熟,汤成去滓,服一升,不差复作。热多则带赤,冷多则带白。

《方极》云:桃花汤,治腹痛下利(四字据《类聚方集览》补,《全集》无),便脓血者。

《方机》云:下利、便脓血者。腹痛,小便不利,下利不止者。

方舆輗云:脓血痢久不止者,便脓血,痛在小腹者,用此方良。盖脓血痢,有阴证、阳证之别,阳则柏皮汤,白头翁加甘草阿胶汤。阴则桃花汤。凡痢疾,痛在小腹者,纵里有热,亦宜赤石脂、阿片之类止之为良(汤本氏云:诚有里热,虽痛在小腹,亦不宜石脂、阿片)。若热势大减,不渴,只脓血甚者,用桃花汤。其脓血不甚,而下利尚不止者,宜赤石脂禹余粮汤(案:辨桃花、赤禹二汤之异极是)。若柏皮汤证误用桃花赤禹,则更增腹满,而或为肿气,或为块,或为痿蹙鹤膝,宜细审无错,是余所经验也。后阅《本事方》,亦载此事,宜参看之。《本事方》用丸,余试之,其效钝,当从大论用汤。

又云:痢疾经久入阴证者,若痛在大腹,是理中、四逆、白通等汤所主,不可用赤禹之类。

又,经久而肠不滑,只下真脓血者,桃花汤之正证也。平常下血,无脓无痛,以此为辨,下重一证,亦有里寒者,不可概以为热证(案:此说极是。若见后重,必与通利药,误人多矣)。盖痢有始终无痛者,此当决其宜驱毒,抑宜止利。其宜止者,后重而遗尿者也,大概阳证,赤物多,白物少。里寒之赤石脂证,则多带白物,是所谓肠滑而不后重者也。

《类聚方广义》云:痢疾累日之后,热气已退,脉迟弱或微细,腹痛、下利不止,便脓血者,宣此方。若身热脉实,呕、渴、里急后重等证犹存者,当先随其证,以疏利之剂,驱逐热毒,荡涤肠胃。若执腹痛、下利便脓血之证,以用此方及禹余粮汤等,譬犹扃门养盗,其变宁可测乎?学者思之。

《方函口诀》云:此方《千金》为丸用之(案:《千金》治下冷、脐下搅痛,以其不用粳米,不录),极便利。脓血下利,非此方不治。若有后重者,非此方所主,宜用白头翁汤(案:此言其大概耳)。后重而痛在大腹者,用之为害更甚。

张志聪《伤寒宗印》云:石脂色如桃花,故名桃花汤,或曰即桃花石。

成氏云:涩可去脱,赤石脂之涩,以固肠胃。辛以散之,干姜之辛,以散里寒。粳米之甘,以补正气。

吴仪洛《伤寒分经》云:服时又必加末方寸匕,留滞以固肠胃也。

渊雷案:

观诸家用法,皆不过曰下利脓血,似不知有伤寒肠出血者,惟《肘后》揭出伤寒,葛仙翁自是不凡。盖肠出血本属罕见之证,我国人病伤寒者,多便难,不若欧西人之多下利。中医之治法,又兢兢戒下早,不若西医之动辄通便,故我国人患肠出血者尤少,遂致肠出血之治方,无人讨索。

近人业西医者,以肠出血必在伤寒之第二、第三星期,适当阳明之候,因谓大论下法,不适于肠窒扶斯,其言固可资借镜。然大论汗、下诸法,视证候,不视日期。阳明下证,与肠出血之少阴证,阴阳迥别,无庸葸葸过虑也。

西医治肠出血,药物则阿片以制止肠蠕动,副肾精以止血,看护则绝对静卧,且令绝食,法虽不同,然欲令肠部安静,则与桃花汤无异。

余之臆测,肠得寒药则蠕动盛,得温药则蠕动减。干姜之温,所以抑制肠蠕动。石脂不但止血,《本草》亦言气味大温,则亦有抑制肠蠕动之效。以此二味治肠出血,谁曰不宜?余初用时虽出尝试,自谓非幸中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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